坐在对面的牛副局长发言时嘴一张一合，妙语连珠，风趣幽默，事例典故信手拈来，与会者听得津津有味，频频点头。杨副局长虽然面带笑容，但心里却是五味杂陈，翻江倒海。

不可能，绝对不可能！牛副局长的水平全局人都知道，肚子里的货不多，怎么可能做出这么高质量的发言呢？这篇发言稿，无论是站位，还是立意，都无懈可击；逻辑之严密，用词之考究，都让人忍不住击节赞叹。牛副局长是不是当了文抄公？更让杨副局长感到奇怪的是，牛副局长所有的观点都和自己相同，列举的事例都和自己发言稿中的八九不离十，仿佛两个人经历着一样的人生，拥有着相同的思维模式。真是太巧了！杨副局长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，表情慢慢变得尴尬，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。

这太不可思议了！杨副局长想，尽管这次民主生活会通知得晚，准备时间比较仓促，但自己准备发言稿还是用了心的，至少，平时几乎不看的订阅号、公众号这几天都翻了个遍。别说，有一个县委宣传部的公众号办得真不错，那里面的文章写得有深度有力度，更为难得的是点击量很低。可以说，高手在民间，但养在深闺人未识。

杨副局长向来用心，他小心翼翼地把这篇文章复制粘贴下来，之后对一些词句作了修改，不一会儿，一篇妥帖适度、花团锦簇的发言稿便呼之而出。杨副局长又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，这才心满意足地把稿子打印了出来。

而这份发言稿，现在却被自己的手汗浸湿，字迹也模糊了。杨副局长恨不得把这几页纸揉成一团扔到河里。牛副局长后面发言的是李副局长，然后是杨副局长。李副局长一般发言时间较短，如果此时想有所作为，留给杨副局长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五分钟了。牛局啊牛局，茫茫文海，怎么大家就不谋而合，巧到这个程度呢？杨副局长越想越沮丧。

不过，坐以待毙向来不是杨副局长的风格，他当机立断，立刻起身去上厕所。把会议室的门从外面关上的时候，杨副局长同时掏出了手机，拨通了他分管的规划科科长杜仲的电话。这个杜科长，有些文采，了解自己的风格，五分钟，足够他找出一篇合适的发言稿了。

要命！这个时候居然占线！杨副局长急坏了。再拨，还是占线。他真想冲到楼下直接找杜科长，但这来回太耽误时间了。

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一下，杨副局长下意识地往文印室方向挪了几步。就在这时，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，是李副局长。奇怪，李副局长马上就发言了，这个时候怎么会跑出来呢？

只听得李副局长用急促的声音说：“小杜啊，我那篇心得体会是不是你用我的笔名发到网上的？什么？是？你呀你，我以文会友发给你看，你却给我添乱。现在倒好，这篇文章被牛局用了。算了，我脱稿讲吧！”

和推门而出的李副局长打了个照面，杨副局长尴尬不已，李副局长却神态自若，说：“今天水喝多了，上个厕所，牛局发言快结束了吧？”

“快了，快了，李局，真是太巧了，我今天会前也喝了很多水，我也去厕所，马上回去听您的精彩发言。”杨副局长说。

“啥精彩发言啊，一些粗浅体会而已。”李副局长一边摆手，一边向会议室走去。

杨副局长正准备上厕所的时候，杜科长的电话来了：“杨局，您找我有事？”

“当然有事，你推荐给我的那个县委宣传部的公众号，不是挺小众的吗？我在上面找的发言稿怎么和牛局的一样？”杨副局长着急地说，“你手头有民主生活会发言稿吗？赶紧发我一个，快！”真是无巧不成书，大家都看上了李副局长的大作。

“真是太巧了吧！”杜科长说，“放心，三分钟后，发言稿发到您手机！”

一会儿，发言稿便发来了，据说是另一个小众公众号上的，杨副局长一看，文通字顺，质量不错！杨副局长终于松了一口气，回到会议室，趁着李副局长还在发言，抓紧偷偷拿着手机浏览，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要点。

李副局长铿锵有力的发言快结束了，即使是脱稿，也讲得非常精彩，引来阵阵掌声。

杨副局长喝了口茶，准备开始发言，无意间浏览了一下那个小众公众号的其他文章，李副局长那篇心得体会赫然在列，点击量居然超过了5万！真是太巧了！

（作者南小汪单位：中国旅游集团纪委）